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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论文——一盒氯化钙注射液
字缩小 】 【 字放大发布时间: 2022-06-22 浏览次数: 3419 次 来源: 本站编辑

一盒氯化钙注射液

 电气工程系    白建军

在我的抽屉里,放着一盒失效多年却珍藏至今的氯化钙注射液。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潸然泪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因升学要到天气闷热、人生地不熟的省城。按理说,当时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又有同行的老乡,是不需要父亲送到学校的。但是,经不住母亲的唠叨,父亲最后还是决定送我到学校,虽然大巴卧铺票对于靠天吃饭却十年九旱的陕北农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也许是那时的省城秋天确实闷热,也许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水土不服(用父亲的话说,就是“换水土”),总之我一走出空气浑浊、通风很不好的卧铺大巴车,感觉就像下了火一样,浑身湿透,奇痒无比。用手一挠,依稀摸出有一大片红疙瘩。本来,我是压根儿不想将这么一点小事告诉同行的父亲的:农村人,这点不舒服算个甚,它还有背石头、和水泥、钻煤窑难受?于是我故意不提热呀、痒呀这些敏感的字眼,只是不住气地喝水。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久我的脸上也起了红疙瘩。父亲终于将看到的红疙瘩跟我不住气地喝水联系起来,急切地问:“怎么了,这是?”我平静地说:“没甚事,就是有点儿闷,有点儿痒。”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他是在扒拉带的那点儿钱,那可是家里最近卖了精心喂养了整整一年半的两只站绵羊所得的辛苦钱。咽了一口唾沫,父亲做出了决定:“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我立即反对:“不用了,过几天就没事了,何必花那冤枉钱!”父亲低声说:“小病不看成大病,再说这么个怎么念书了。”我心里很不服气:那你平时头疼脑热不是喝姜汤发一身汗就是用茶缸子拨几罐子(即拨火罐),干活累的浑身疼顶多吃几颗去痛片,怎么不去看医生?不过出门在外,我并没有和父亲针尖对麦芒,就答应检查一下可以,但不能全听医生的,因为有些医生乱开处方拿回扣(就是父亲说的“手脚重了”)。父亲见我听劝了,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吃五谷哪有不生灾的……

于是我们来到一家公立医院(父亲说公家医院大夫挣工资,一般不靠卖药挣钱),挂了号候诊。候诊期间,父亲又说他回去后再叫吴瘸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神木城的一位民间医生,有一定医术,农村人常找他看病)给开点偏方。我年轻气盛,坚决反对:“这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多办手续!难道大医院的大夫还不顶赤脚医生?”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不要小看土方子,土方子能除(病)根。”正当我们为赤脚医生能行不能行争论的时候,导医台女护士叫我们:“20号,到你们了!”于是我们赶紧提上大包小包来到医生办公室。记得当时是大办公室,里面坐着好几个医生,其中一个年轻的医生问我们:“给谁看,哪里不舒服?”还没等我开口,父亲抢着说:“我们从陕北来的,我儿子考上大学了,换水土身上起红疙瘩。”我在心里嘀咕:看个病,还要报户口,多此一举。年轻大夫很明显不是陕北人,对父亲的话似懂非懂,尤其是“换水土”这些方言。我赶紧补充:“大夫,就是天气闷热,身上起了红疙瘩,有点儿痒。”年轻大夫叫我撩起衣服,看了看我的后背,轻描淡写地说:“不要紧,有点儿过敏,推点药就可以了。”我和父亲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花不了多少钱了。说来奇怪,药物推进去以后,我身上的红疙瘩竟然变小了,有些地方竟然恢复如初了。我和父亲连忙交口称赞大夫医术高明,尤其是父亲,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意。那表情,好像他精心奶务(即种植)的糜谷又开始可劲地生长了。年轻大夫又给我配了点吃的西药(好像是息斯敏),并嘱咐:多喝水,饮食清淡,不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

送我到校报到后,因为家里农事忙,父亲就回去了。

我以为皮肤过敏这件小事就“到此结束”了,但事后看来,我还是错了。

大约开学两周后的一天上午,我下课刚回到宿舍区,还没进门,舍友就告诉我:“你爸来了,在宿舍等你。”我心头一惊: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父亲不是刚回去没多久吗?我急忙跑上三楼,推开宿舍门,看到父亲正坐在我床铺的边沿上和舍友们拉着话,手里还摆弄着一个长方形的药盒子。我急忙问了一句:“爸,你咋又下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父亲笑着说:“家里挺好的,糜谷不受旱穗子大,羊羔子口扑(方言,食欲强)长得快,赶过年又能杀的出趟(即卖)几个。”我疑惑地问:“那你下来干啥,瞎背路费了!”父亲指着手里的那个药盒子,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上次回去后不久,他专门去城里找吴瘸子问诊。吴大夫随口说了句:“这个病遇热还可能复发,输上点氯化钙注射液可除根。”听说能除病根,父亲二话不说,赶紧跟吴大夫配了一盒氯化钙注射液,连夜搭乘县车队我大哥(大伯家的大儿子)驾驶的东风带挂车,几经周折给我送到学校,好像这真是能除病根的灵丹妙药。我当时就傻眼了:这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注射液在省城任何一家药店都可以买到,再说它的副作用又比较大,大医院的大夫早就不推荐临床使用它了。不过看到父亲爬满皱纹的脸颊和长满茧子的双手,我把这些医学常识都硬生生咽回去了。我强忍着泪水,连连点头称是,违心地夸赞这盒注射液的神奇疗效。

从此以后,这盒氯化钙注射液就一直陪伴着我。如今,它早已包装破损,溶液浑浊,但在我心里,就像已经去世的慈父音容笑貌一样,历久弥新,永远不会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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